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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磐听选寄乡友书
2007-08-27 15:14:42

 丛磐听选寄乡友书(译文)

      

 

 前些日子,我的第四个儿子回乡,去您那里看望问候,当时赶上我应吏部之召忙于侯选的事,只能让晚辈代问安好,在此深表歉意。

 现在我已僻居京城郊区的山野之中,尘俗世事非常少,每日餐食简洁,所以连苍蝇也很少来光顾。天气虽然炎热,但心静身闲,感觉总是清凉如意的,这比起京城内的喧嚣真是大不相同啊!

 以前在家的那些日子,经常听到吏部要推举我为京官的传言,到这里后也时常听说。所有来看望我的人全都劝我看准这个时机,一定再入仕途,而要我静而不动的还没有一个人,但最终我却违背了所有人的愿望,只身逃离官场,隐居城外。这样做并非是想标榜自己的清高,因为如果吏部真的实授了我官职,到那时再推辞也是很为难的。

我的父亲自中进士为官到年老引退,官历三朝,公正忠直。世道几变,而家父的节操信仰始终坚持不移,多么艰难险恶的仕途在家父脚下竟平坦地度过了。当时,家居京城,父亲的同僚朋友中交往最深并引为莫逆的是后来的三朝大学士铅山鹅湖费宏公。两人讨论学术国策可以数夜不眠,但当费宏公拜相升为大学士后,家父就绝不因私而去拜访了,虽然费公对家父的礼仪比以前还真诚,但父亲则淡淡地和他处之如君子交。庚戌年以后,家父同僚中最好的朋友莫过于介庵公,介庵公多次要为父亲办理一些私事,家父从没应允。他经常劝说父亲怎样活动升迁,家父也从不听取,并且经常写信指出他的错误,不但不同其流,反而指责他。张采在吏部为尚书时,其权势是何等显赫啊,当时投靠权奸刘瑾,能得其门而入之是很多官员梦中所求的,张采尚书在每遇推举提升之机会,总是想到家父,以此来证明他们同年进士的友情。父亲总是坚决的力辞,绝不入其门而耻为同党。家父在任三边总制的时候,正遇朝中兵部尚书出缺,当时吏部及朝议公认此职非家父莫属,因此诏召我父回京,回京后,父亲如平常一样,并没有一点活动和行贿的意思。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总管太监张永叫人对家父说:“兵部尚书的职务虽然已定由你担任,但你还是必须进贡,这是当今皇上的意思呀!知道你是个公正忠直的清官,没有钱财,张总管愿意借给你,只要你一句话,兵部尚书是现成的,钱也不用你还。”家父敬谢而正辞之。这样,兵部尚书的职务就被别人行贿进贡而得去了。结果家父等来的却是“漕运总督”的官职,这在职务上来讲算是平调有降吧。至此家父以二品大员任职已经八年多了,当时朝中二品官员八年而不升迁是非常少见的,以家父之文治武功更是不公平的。但家父从无怨言,这都是父亲清正的节操与美玉般的品德,做儿子的我当终生铭记,一日也不敢忘怀。

 高官、金钱及名利乃上天所遗,如果一个人总是想全部得到,或得到本不是他应得到的,不肯让之于人,那么天地就不公平了,牢狱之灾可能就会在等待你呀!我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从不敢产生非分之想。人们都说:现今天下很多事情与公法已经废掉,只有科举这项选拔士人的举动还是很公平的,可是又有谁知道,科举也并不是那么公正的,也有不少不光彩的内幕。正德癸酉年春季,有一天,正任右都御史的家父完朝回家对我说:“今天有个负责这次会试的官员对我说,他今年保证叫你中进士,以此来感谢我以前对他的帮助。我即大声的斥责批评了他,他非常羞愧的走了。我这样做你知道是爱护你吗?你听我说,一个人一生能达到什么目的,是命运加上自己努力而得来的,这样得到是顺应天意而吉祥的。无德而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那就违反了天理良心,是会得到凶恶报应的,做人和仕途都是这个道理,比如说会试,你如果通过不正当渠道得中进士,那么就一定会有一个本应考中的人落榜。叫一个三年苦读、数载寒窗的有实才的贫困之士名落孙山,这样做难道与强盗还有什么两样吗?我对你的期望就是顺应天意,自己努力以本分去取得你应有应得之份,这才是对你的真正爱护啊!你再听我说:象我一介书生,贫寒出身,没有父兄的势力可以依靠,而现今官居言谏官最高首长,自己先乱了国家的法度,还有什么脸来执掌天下的风纪呢?”家父此番教导,至今言犹在耳,每每想起无不慨然泪下,先人的教导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而从来不敢违背。但此次进京听选,很多人都劝我,借家父的声望,找家父生前的同僚们活动,是一定可以提升为京官的,有人介绍说,当京官位显而潇洒,不用因地方事务而劳累,不象地方官那么卑贱,俸禄也非常丰厚,而不用受贫困了。的确如此,这是天下做官人所追求的,为何我却清高而不与他们一样呢?这是因为人各有志。别人求身贵,我则求心安,心安则身亦康,一生无愧于心,则天宽地阔,否则是逆反天理而行啊!写到这里,本准备封信人筒,忽然京城里一个认识的举人来访,入坐寒暄不长时间,就又以此事来说服我,可能是朝中有些相识的官员都希望我出任京官,而这个人认为他能说服我,我说:“我知道这样做很容易,但这样就违背了我做人的准则,如果我有意升官,为何三十年前不争取,而等到六十岁以后呢?就是争取高官厚禄我又能享用几年呢?孔子说,人过七十古称稀,我现距七十仅一旬之隔,为什么要以铜臭之气来玷污我晚年的名节呢?与其身贵,我宁要心安;与其求人,我宁愿随天。”这个朋友说:“我正是因为您的年纪大了,才来说服您的,因为做地方小官是很忙碌无奈的,上司可以武断的批评您,百姓也可能反对您,而且公文繁杂辛劳,最不利于老年,现正好是你升迁京官的最好时机,难道您真的想甘当卑贱而不为尊者吗?”我听他说的虽然不持正义,但他确实是诚心的想帮助我,就没有立即批评他,又想起家父在时总是喜欢听完别人的意见,所以一直听他讲完,缓和了他的激动,然后就以他说的官小难为一事开始反驳。我非常严肃的对他说:“如果诚心济人救世,就是当最卑微的小官也可尽职尽责的做好本职工作而得社会赞誉。比如当今九品小吏,官职最小,但圣贤说这也是有作为的可以施展的,官不在大小,在济世救人爱物呀!一人失其职,就有缺陷,一事不遂,政令就不畅通,恪尽职守是怕我的职责没有完成,辜负了上苍和人民的期望,这怎么能嫌小而好大呢?很多贪佞的鄙夫窃居高位,弄权张势,收贿纳奸,卖官鬻爵,这种奸官又有什么可以羡慕的呢?应该说,小官虽然位低,但自古有多少仁人而为,升迁虽难,退隐却是容易的,也从来没听说小官难退。只要尽职尽责爱护百姓,上级未必就指责你,百姓也一定不会反对你,做什么官、尽什么职一定得心应手,只要能坚持下去,治理为你所管辖的地方,使人民安居乐业,你也一定可以高唱着美妙的赞歌,欢乐于田野之中了。这样做的人难道说不是品质美好德智完全的士人吗?”我的一番言语使这位朋友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对我说:“你真是标准的齐鲁圣人的信徒,竟是这样固执而坚定。”我表示认同而不愿和他再辩论了。他无奈的告别了我,骑着他那高大的骏马走了。我便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告诉您,因为有很多人是不会理解我们文登学子这种淳朴的古风啊!爱护我的人、知道我的人可能会理解这件事,而对京城我这位朋友所持理论,使我有幸借此作个解释吧!

                         【丛松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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